[[中国翻译家译丛]]

赵萝蕤译荒原我自己的歌

2025-04-03

在豆瓣中标记已读时写的是“非常喜欢《荒原》,但是对《我自己的歌》无感(无关翻译)。”,但做完摘记后发现后者并没有那么乏味。

荒原

前言

在西方,他的诗最有影响的时期是在两次世界大战之间,在东方则要稍晚一些。他的诗主题比较集中,主要表现个人在现代社会中所承受的异化的厄运。在他看来,所有的社会弊病都与失去传统的宗教信仰有关,个人因此认识不到生命的价值和意义。他的诗在风格上自成一家,在诗句结构和格律上比较自由,打破了传统的诗法,但又与惠特曼的诗歌有明显的不同,大量引用文学、人类学、哲学、宗教、政治学等多种学科的著作,有的诗用多种欧洲语言写成。他的诗一方面充满失望和怀旧的情绪,另一方面也多讽刺内容,把拯救人类的希望寄托在宗教信仰上。

一般评论家都认为《四首四重奏》(1943)是艾略特最重要的诗歌。它也是艾略特写下的最后一首诗,以后主要写剧本和评论文章。艾略特用了八年的时间才写成这首诗,在这期间诗的四个章节分期发表。艾略特借鉴交响乐的结构形式,使四个章节如同四首四重奏,表现相同的主题,描写在荒原中生活的人寻求灵魂拯救的历程。每一章都以一个真实的地名为题。

艾略特在文学评论方面也做出了重要贡献,提出了一些新的见解和概念。以往的观点认为文学传统抑制作家发挥个人才能,特别是独创性,艾略特在《传统与个人才能》(1917)中试图纠正对文学传统的偏见。他认为传统对于作家是必不可少的,不论作家是否意识到,任何创作都不可能独立于传统之外;作家只有有意识地认识和依靠传统才有可能在这一基础上有所突破和创新,才有可能达到创作中理想的非人格化。在诗歌创作与批评方面,艾略特提出了两个很有影响的概念。一个是“客观对应物”​,指人的感性经历可以在特定的景物和事件中得以表现,并由此传达给读者;诗人的任务就是寻找这些表现内心感受的景物和事件。另一个是“感受的分离”​,指作家在创作中应当使思想与感情分开。

J.阿尔弗瑞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

而且实在还有时间 让沿着街道滑行的黄烟 用背脊摩擦窗玻璃; 还有时间,还有时间 为接待你将要照面的脸孔准备好一副脸; 还有时间去扼杀与创造, 还有时间用手完成所有事业 在你的盘子上拾起并丢下一个问题; 你有时间我也有时间, 还有时间犹疑一百遍, 看见并修改一百种想象中的景象; 在取用一片烤面包和茶水之前。 在屋里妇女们来来去去, 谈论着米开朗琪罗。

因为我已经熟悉这一切,熟悉这一切—— 熟悉了那些黄昏,早晨,下午, 我曾用咖啡勺衡量过我的生活; 我从远远那房间的音乐掩盖下面 熟悉了那些微弱下去的人声逐渐消失。

不!我不是王子哈姆莱特,天生就不够格; 我是个侍臣,一个能在需要推一把时 起点作用,创造一个两个新局面, 给王子出点主意,无疑是个顺从的工具, 毕恭毕敬,甘心供人使用, 机敏,谨慎,而且小心翼翼; 卓有高见,但有点不痛不痒; 其实有时,有点儿可笑—— 有时几乎是个“丑角”​。

一位女士的画像

欣赏那些纪念碑, 讨论最近的重要新闻, 照公用的时钟对准我们的表。 然后小坐半小时喝我们的啤酒。

现在丁香正盛开 她在屋里放了一瓶 说话时用手指捻弄着一枝。 “啊,我的朋友,你不知道,你不知道 生活是怎么回事,尽管你双手掌握着它;​” (缓慢地她捻弄着丁香枝) “你让它从你身边流过去,你让它流过去, 青春是残酷的,从不追悔 对待它看不清的情况只是微笑。​ ”我微笑,当然, 继续喝着茶。

哀伤的少女

她回过头去,带走了那金秋的天气 逼得我好多日子都在想象, 好多日子,好多个小时: 她的头发披在肩上,她怀里抱满了花。 我不明白他们在一起时是什么样子! 我大概已错过了一个手势一个体态。 这些思虑有时候仍然使 不安的午夜与静寂的正午感到惊讶。

荒原

死者葬仪

四月是最残忍的一个月,荒地上 长着丁香,把回忆和欲望 掺和在一起,又让春雨 催促那些迟钝的根芽。 冬天使我们温暖,大地 给助人遗忘的雪覆盖着,又叫枯干的球根提供少许生命。

风吹着很轻快, 吹送我回家去, 爱尔兰的小孩,你在哪里逗留? “一年前你先给我的是风信子; 他们叫我作风信子的女郎”, ——可是等我们回来,晚了,从风信子的园里来, 你的臂膊抱满,你的头发湿漉,我说不出 话,眼睛看不见,我既不是 活的,也未曾死,我什么都不知道, 望着光亮的中心看时,是一片寂静。 荒凉而空虚是那大海。

第一次看《[[荒原]]》时最喜欢的一段,另外一个译本也很好。

对弈

我想我们是在老鼠窝里, 在那里死人连自己的尸骨都丢得精光。 “这是什么声音?” 风在门下面。 “这又是什么声音?风在做什么?”没有,没有什么。 “你 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 不记得?” 我记得 那些珍珠是他的眼睛。 “你是活的还是死的?你的脑子里竟没有什么?”

喜欢所有关于风的诗句。

请快些,时间到了 请快些,时间到了 明儿见,毕尔。明儿见,璐。明儿见,梅。 明儿见。 再见。明儿见,明儿见。 明天见,太太们,明天见,可爱的太太们, 明天见,明天见。

明天见。

火诫

长河流汗 流油与焦油 船只漂泊 顺着来浪

emmm,顺着来浪。

雷霆的话

谁是那个总是走在你身旁的第三人? 我数的时候,只有你和我在一起 但是我朝前望那白颜色的路的时候 总有另外一个在你身旁走 悄悄地行进,裹着棕黄色的大衣,罩着头 我不知道他是男人还是女人 ——但是在你另一边的那一个是谁?

当时刚好和一个女孩表白不久,有天聊天提到她和朋友一起出去玩,看到这段完全是当作情诗去读了。

《荒原》浅说

《荒原》一诗必须一读,那是因为它曾经轰动一时,其影响之大之深是现代西方诗歌多少年来没有过的。其影响之所以大而且深,我想主要是因为它集中反映了时代精神,即第一次世界大战后西方广大青年对一切理想信仰均已破灭的那种思想境界。一位著名的美国评论家称这一长诗和诗人的其他许多较早诗篇为一种“大战后的贵族式的幻灭”,一语道破了秘密。但作者不承认这一点,他认为自己不过是“牢骚满腹”,这样说法不十分确切。这些诗歌(特别是《荒原》)确实表现了一代青年对一切的“幻灭”。“贵族式”一词,也很形象,作者的“博学”,“高傲”,引用了许多第一流作者的著名诗句,囊括了西方诗歌最高最渊博的传统,说他所反映的“幻灭”是“贵族式”的,是当之无愧的。他描写了上流社会生活的空虚、失望和迷茫。他写得最多的是市井小人,他们卑鄙,狼狈,几乎麻木不仁。作者将此诗献给庞德,称他为“最卓越的匠人”。这个称号对他自己也是合适的。这首诗在艺术方法上很有创造性,而且深具匠心。

非常值得一看。

我自己的歌

译本序

这样的编排只勾勒了一个诗人生平的轮廓,并不是每一组诗都有严格的连贯性,每一首诗的写作年代更不在作者考虑之中。诗人自己说得好:“最好的自传不是建造成功而是自然成长起来的。”他甚至认为全集后面的两个补编也应该是他那完整的一生的一部分,虽然它们的价值是无法和他的壮年之作比拟的。某些西方学者倾向于把一些结构松散的诗组说成高度有意识的安排,则显得比较牵强。这个最后编排是经过了作者七个版本的调整后才决定的,不是作者有意识地按照生活经历逐步写成的。有的西方学者把《草叶集》全集当作一首伟大的史诗,却有一定的道理。全集的这个“自我”要比《我自己的歌》中的“自我”更加宏伟,更加充实。诗人强调他的诗歌的个性力量,甚至说这不是一本诗而是一个人,这一点很重要。他说:“《草叶集》•••自始至终是试图把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美国十九世纪后半叶的那个我自己),自由、饱满、真实地记录下来。在当今的文学中我还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使我满意的类似的个人记载。”

他谆谆嘱咐希望今后以这个版本作为《草叶集》全集的最后依据。他也谆谆嘱咐《草叶集》只能作为“整体”来理解,读者不可能从中摘取什么警句、新鲜典故或比喻,把它们当作范例来吟诵。《草叶集》是一个真正壮丽饱满的“统一体”,含有普遍性意义,没有一处是雕琢而成的。

印象中有句话大概意思是「诗歌一旦写成,就不属于你了」。

我歌唱“我自己”

从鲍玛诺克开始

我不愿创作仅仅是有关局部的诗歌, 却要创作和全体有关的诗篇、歌和思想, 我不愿唱只涉及一天的歌曲,却要涉及所有的日子, 我不愿创作一首诗甚至其中的最小部分是和灵魂无关的, 因为在观察了宇宙的事物以后,我发现没有一件事或其中的任何一端是和灵魂无关的。

印刷工人所排出的字决不会收回它们的版面,它们的含义和主要内容, 正如一个男子的实体和生命或一个妇女的实体和生命也不会重复回归到原来的肉体和灵魂里面, 不论是在生前或死后。

哥伦布的祈祷

我不知道结果会怎样,一切在于你, 或小或大我不知道——也许成为宽阔的田野,成为国家, 也许我所熟悉的兽性的数不清的人类那些发育不全的树丛, 经移植之后能长足身体,具有配得上你的知识, 也许我熟悉的宝剑真的会变成收获的工具, 也许我熟悉的毫无生气的十字架,欧洲那个僵死的十字架会在那里含苞,开花。

再努一次力,我的祭台是这片荒凉的沙土; 而你,啊,上帝照亮了我的一生, 光的射线,稳定,不可言喻,是你赐予的, 无法说清的珍奇光明,点亮了当前的光, 超过一切标记,描述,语言; 为了那,啊,上帝,就让它成为我最近说的话吧,我跪在这里, 年迈,贫穷,瘫痪,我感谢你。 我的终点已近, 云层已渐渐把我包围, 航行受到挫折,路线有争议,失败了, 我把我的船只都交给你。

夏天闷热,开着电扇,在摘录《我自己的歌》时出去吃饭,回来时发现被吹到了这页,看到第一句时“我不知道结果会怎样,一切在于你”便被完全吸引,待到“而你,啊,上帝照亮了我的一生”完全被征服。

我自己的歌

我赞美我自己,歌唱我自己, 我承担的你也将承担, 因为属于我的每一个原子也同样属于你。 我闲步,还邀请了我的灵魂, 我俯身悠然观察着一片夏日的草叶。

我的舌,我血液的每个原子,是在这片土壤、这个空气里形成的, 我是生在这里的父母生下的,父母的父母也是在这里生下的,他们的父母也一样, 我,现在三十七岁,一开始身体就十分健康, 希望永不终止,直到死去。

你认为一千英亩就很多了吗?你认为地球就很大了吗? 为了学会读书你练习了很久吗? 因为你想努力懂得诗歌的含意就感到十分自豪吗?

今天和今晚请和我在一起,你将明了所有诗歌的来源, 你将占有大地和太阳的好处(另外还有千百万个太阳), 你将不会再第二手、第三手地接受事物,也不会借死人的眼睛观察,或从书本中的幽灵那里汲取营养, 你也不会借我的眼睛观察,不会通过我而接受事物, 你将听取各个方面,由你自己过滤一切。

你想这些青年和老人们后来怎么样了? 你想这些妇女和孩子们后来怎么样了? 他们还在某个地方活着并且生活得很好, 那最小的幼芽说明世上其实并无死亡,即使有,也会导致生命,不会等着在最后把它扼死, 而且生命一出现,死亡就终止。

一切都向前向外发展,无所谓溃灭, 死亡不像人们所想象的那样,不是那么不幸。

在恰塔胡支或阿尔塔马哈周围的黑暗中照亮着火炬, 长辈们坐着用晚餐,周围陪着的是儿子、孙子和曾孙们, 在土坯墙里,篷帐下,经过了一天追逐之后,猎户们和捕兽者在休息, 城市入睡了,乡村入睡了, 活着的,该睡时睡了,死了的,该睡时睡了, 年老的丈夫睡在他妻子身旁,年轻的丈夫睡在他妻子身旁; 这些都内向进入了我心,而我则是外向脸朝着它们, 按目前光景,我争取多少和它们一样, 我为其中的每一个和全体在编织这首我自己的歌。

我抵制可能压倒我自己的多样性的一切, 吸进空气,但还给人们余下很多, 我并不自负,而是占有着我自己的位置。

失败的人们万岁! 战舰沉没在海里的人们万岁! 自己也沉没在海里的人们万岁! 所有在战役中失利的将军们和被征服的英雄们万岁! 无数无名英雄和最伟大的知名英雄完全平等!

沃尔特•惠特曼,一个宇宙,曼哈顿的儿子, 狂乱,肥壮,酷好声色,能吃,能喝,又能繁殖, 不是感伤主义者,从不高高站在男子和妇女们的头上,或和他们脱离 不放肆也不谦虚。

把加在门上的锁拆下来吧! 甚至把门也从门框上拆下来!

谁侮蔑别人就是侮蔑我,不论什么言行最终都归结到我。 灵感通过我而汹涌澎湃,潮流和指标也通过我。

我曾经说过灵魂并不优于肉体, 我也说过肉体并不优于灵魂, 而且对于一个人来说,没有什么,包括上帝,能够比一个人的自我更加伟大,

如果你一时找不到我,请不要灰心丧气, 一处找不到再到别处去找, 我总在某个地方等候着你。

这句想到了梁翘柏的《[[在到处之间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