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访谈

简·雅各布森

2025-02-27

作者对中国的认知和我对城市规划的无知相当,实在对不起访谈所传达的思想。

和平惊扰者:简·雅各布斯

雅各布斯: 是的,这种宏大的设计方式是正统规划教条的固有属性,把事情过于简单化。一下子就创造出一个鲜活的城市肌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得慢慢生长。真正有效的城市规划应该是在了解所有情况后再机智地即兴创作,我们生活中大多数的规划都是如此。商业、小孩的教育等计划都是这种随机应变的结果。城市改造更是一种尤其特殊的规划。那种同时把整个地区连根拔起的计划完全不符合现实的生活与发展情况。此外,这一计划中还存在着这样一种理念,认为人们应该追求并一直保持完美的状态。这显然是一种毁灭性规划。人们为城市规划作出了大量牺牲,并且几乎所有的牺牲都被视为出自正当理由—既然有这么多人或企业被连根拔起,那肯定是进步。城市规划者总是说,不打破鸡蛋怎么做蛋卷。但这谈论的是人,不是鸡蛋!如果规划对人们有帮助,那就应该使他们过得更好,而不是更差。

雅各布斯: 我不知道。很多人讨厌城市。但要去规划你讨厌的事情,这是一个非常糟糕的政策。他们中的有些人的确会赞扬城市的许多特质,包括它们的活力、多样性,以及不同类型人群之间的接触,但这些人对事情的运作方式并不感兴趣。他们还是武断地规定事情应该是什么样子——每英亩的人数、开放空间的大小,等等。这些不过是一厢情愿。在计划中,你提供了长廊,大家就应该在上面漫步;你建了购物中心,人们就该去那里购物。不,我同意C.P.斯诺的说法,理解事情的运作方式非常重要,特别是如果你要修补这些事情。为什么人们选择特定道路?他们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而不是其他地方?商店在经济上成功或失败的原因是什么?如果不以这样的方式表示尊重,那你不过是在空谈,不过是一厢情愿。

西路如何毁掉纽约

雅各布斯: 有些人不管怎么样都喜欢乘坐汽车。他们喜欢马歇尔•麦克卢汉口中的“重达一吨的金属茧”。好吧,如果他们想待在车里,没有人会逼他们出来。但他们必须接受在城市里乘车的一些缺点。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但重点是,不应该为了汽车而改造城市。重建大城市来适应现有以及未来可能出现的汽车,这是不可能的。如果尝试这么做,就必然歪曲事情的优先顺序,因此会产生侵害。这就是为什么西路计划抗争的赌注更高。

美国城市的教母

昆斯特勒: 那种态度似乎几近病态。该怎么解释?他们只是在捍卫无法捍卫的原则吗?他们在努力保护什么? 雅各布斯: 他们在保护自己的世界观。每个人都有世界观,无论他们自己有没有察觉。他们甚至可能在孩提时代就习得了。假设他们是在大学期间(通常是这种情况)或者是高中习得,无论是哪种情况,他们会拿之后学到和看到的一切去适应那种世界观。他们通过这一滤网,将好的和不好的、有用和没用的、高尚和卑鄙的等等一切连贯一致。

昆斯特勒: 我们也会为此感到惭愧。 雅各布斯: 是的,我们都有这种情况。但是,当你在这个世界上遇到了不同的事情,可以有两种处理方式。一是让所有的事物进一步强化你已经相信和已知的一切。另一种方式是保持足够的灵活性和好奇心,或许还对自己不那么笃定——或者是更加自信,我不知道是哪种情况——让新事物不断改变你的世界观。

昆斯特勒: 还有一个例子。柯布西耶提出了一个荒谬的计划—摧毁巴黎的右岸,即玛菜区。这个想法远渡重洋来到了美国,并风靡此地。与此同时,在法国,柯布西耶每年都会回到巴黎的官员那里,对他们说:“我想到一个摧毁右岸的绝妙办法。”官员们嘲笑他。多年过去了,他们仍然嘲笑他,从不实施他的提议。这些人确实在巴黎市中心外围建造了许多破烂的东西,但从来没有摧毁过巴黎市中心。在美国,我们接受了这个想法,并且还很喜欢。我们为什么不嘲笑它? 雅各布斯: 很多人嘲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