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序 重建对话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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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将谈话对象逼迫至角落,令他们作出回应。这种极端情况,可能剥去一个大人物的伪装与谎言,呈现一个更真实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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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渴望的那种对话,提问朴素却精确,回答高度个人化又极富延展性,它既镶嵌进具体历史情境又随时会通向一个意外的方向。它将个人思想、时代精神、众多人物,巧妙地编织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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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急于向前奔,无暇审视来时路,人们也安于种种陈词滥调,在喧哗的众声中发出更大的声响,鲜少去辨析自己更敏感、更独特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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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从个人经验出发,抵达一个更宽阔的世界,这张迅速延展的信息、事件、人物、思想之网,也令个人特质变得愈发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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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示范了一种对话的形态,如何诚实、充满好奇且敏锐地理解他人、厘清自我。
前言 自我是一种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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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本末倒置,也是很有征候性的现象。人们一心奔向结论,奔向情绪性的抒发和感慨,忽视了凡事都有一个具体劳动、结果难测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我的情绪时而激愤时而悲观,时而感到这本书的重要性,时而又觉得它改变不了什么,脑子里换了许多种语气为这篇文章构思。最后,当所有工作接近完成,终于需要坐在电脑前回溯过去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心态停留在一个出奇平静的节点——竟然可以客观地对待这本书,就像对待一件别人的作品。过去的自己可能也是某种他者,我们曾经付出的智力活动、文本工作、时间和旅途,已经自成一体,纷纷开始自我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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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知识分子、学者、老师这些称号,他说自己更像是一个做打火机的温州人,在表达观点、提出意见之前,最重要的是先把打火机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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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面,它是一项自觉的工作,编辑、提问者、回答者的角度虽然不同,但都有明确的目标,并且经过持续的校正和统一。另一方面,这也是一个参与者不得不首先把自我交出来,又在共同的探索中得以放下自我的过程,直到最后发现,正是“自我”这个工具,让我们能够撞击出超越自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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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记得那几天阳光大好,风不断吹拂草地,我们在他的办公室和家之间往返,在户外也随时停坐下来,谈话一直继续。中途去超市买菜,去书店看看,都只是小小插曲。城中有一片田野,疲惫的时候他会来这里散步。==剧烈的思考,反映在生活里,有时就只剩一点淡淡的余味和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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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结果,“自我”在很大程度上被凸显了,其中包括那些我们自觉展现的部分,也包括不自觉的流露,这是《把自己作为方法》的题中之义,是更多对话的基础,可供读者讨论和批评。但==展示自我从来不是目的,甚至可以反过来说,这本书的目标之一正是把这个概念从利己主义的泥沼中解救出来,揭示出原本就附着其上的历史脉络和社会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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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会发现在一场开诚布公的谈话中,现成的看法和预设都会失效,价值需要重新判定,而精神会抖擞起来,那些困扰、挫败过我们的难题变得不再那么绝望无解。==“方法”首先是一种勇气。不一定要遵守那么多惯例,不一定要听所谓主流的意见,想做的事不一定做不成,同行的人不一定都会掉队。==这个世界上还存在这么一种可能,==问题可以一点一点辨析清楚,工作可以一点一点循序完成,狭窄的自我会一点一点舒展,在看似封闭的世界结构中,真正的改变就这样发生。==
访谈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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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访谈的时候我们不能用学术的语言,说的话都比较实在,是不假的话,也是我已经想得比较明白的话。只有想明白了,才能用大白话讲出来。==把模糊的想法清晰化,能够用直白的语言表述出来,需要很高的造诣,所以访谈也是一个自我提高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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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解世界必须要通过自己的切身体会。今天的一个问题就是知识分子不接地气,不能从非常具体的生存状态出发讲事情,讲的东西都比较无机、缥缈。你来问,我能够回答,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但这里也有一个局限,因为我还比较年轻,再过二十年或者二十五年,回顾人生的那种味道可能不太一样,比如童年、青少年时期对我到底有什么影响,这些东西现在看不太出来。
童年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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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现在跟年轻人谈话,让他坐下来讲一下他们班、他们学校的事情,讲清楚这个体系是怎么运转的,基本的权力结构是什么,主导意识是什么,每个人的动机是什么,能够分成几类,大部分人讲不出来。这其实是非常重要的一种训练。==大家一定要对自己生活的小世界发生兴趣,有意识地用自己的语言把自己的生活讲出来,做一个独立的叙述——也不用分析,就是叙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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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三舅舅对我影响比较大,就是他能对身边的事情形成一个图景。比如说做年糕,他会把从浸水、攒米到火候掌握很系统地讲出来,能够把其中的道理勾勒出来,事情和事情的联系也就清晰起来,形成一个图景。==“图景”这个概念很重要,“理论”在拉丁文里就是“图景”的意思,给出一个理论,就是给出一个世界的图景。==我写过一篇文章叫《作为图景的理论》,意思就是说==理论其实不是给出判断,而是给世界一个精确的图景,同时在背后透出未来可能的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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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有人说,中国开始现代化的象征之一,就是官僚退休不回家乡了。城市和农村之间的循环性的关系被打断了。==告老不还乡==,点出了中国的中心和边缘的关系、城市和农村的关系、知识分子和普通群众(主要是农民)的关系,在现代发生了什么变化。
80 年代
温州中学是一所比较老的学校,一位乡绅办的,叫孙诒让[插图],搞甲骨文研究。温州中学当年的老师有朱自清、郑振铎。
温州中学的校歌和校训“英奇匡国,作圣启蒙”也是出自朱自清。
北大青年的焦虑
就像你讲的,很多东西不经意地、偶然地发生,但那种偶然经过一年的升华之后,到后面就很难摆脱。即使你想摆脱也不能,能摆脱的人要经过剧烈的挣扎。
我说我给您一个建议,不是说系里应该根据这个方案来改革,只是通过我的建议来形成一个参照物,以此映射出现的问题。
情商也好高.
你看,我们这种人来谈青年,很容易就谈自己对青年时代的那种留恋和乡愁,其实这不太健康。==青年很重要,不在于我们去回想自己的青年时光,而是用今天青年的眼光去拷问我们,让他们来“审判”我们,这样才能有更真的东西,我们才有机会反思自己。==像《芳华》这种电影,我觉得意思不大。这样回想青年,就把丰富的青年理想化、浪漫化,成了一种非常纯洁的东西,好像现在我们不纯洁了。不能只用纯洁不纯洁来判断。
研究“浙江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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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时候做事情,要么是因为别人让你做、大家都在这么做,要么是相反,要特立独行,要故意跟着冲动走。冲动是每个人都有的,关键不在于你有没有冲动,而在于你是不是让冲动推着你走。==那些真正冲击了历史的事情,不管是大历史还是自己人生过程的小历史,经常是在冲动下做的事情。==那些有历史感的规划,往往没有什么太大影响。这是人世间很美妙的事情。它让你有惊讶,让你感到生活和历史很跳跃,让年轻人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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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功力跟年纪很有关系,必须在一定的年纪以一定的力度去阅读,才能达到那种能力。==我就是在那样的年纪没有密集地读学术文章,所以大脑的这部分功能没有被很好地训练出来,到现在也是这样,我跟文字的关系比较隔膜,很难从文字里面得到兴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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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来讲,话语本身没有太大意思,我总是在想这些说法对应的事实是什么,这样我就成了一个很挑剔的读者。但这可能又是我的强项,如果你背后没有什么真东西,我不会被话语蒙住,我总想把说法拧干,看看下面到底是什么干货。所以我非常欣赏中国老式的报告文学的写法,那种直接性,没有什么外在的理论化、隐喻、类比。
年轻人之丧
Fun 的意思就是能够对事情本身发生很大的兴趣和热情,不需要外在的回报来刺激热情。
想到 李纳斯·托沃兹 的那本自传《乐者为王》,原名是:《Just for Fun》
如果把艺术理解成这样一种视觉的美,孩子很快就会觉得没意思,因为美是形式化的,很难追求下去。艺术真正的魅力是产生一种视觉效果,让对方去思考、反思,有思考的引带力,从这个角度去理解艺术,有趣的空间就大了,孩子也会想很多问题。如果把长得不好看的手精确地画出来,把那种动感画出来,可以是很感人的。
美和视觉效果不是等同的。
我们读书,理解人类社会的规律,都一定要和自己这个人发生关系,否则搞艺术就是为了美,好像是一个服务工作,去取悦人。大家要倒过来看,不要想着去取悦,想着自己怎么可以 fun,即使很简单的服务行业,比如在饭店,如果认真去观察,也能很 fun,像个小作家一样去看各色人等,每个人经过前台时有什么不一样,怎样跟他互动……如果给员工很大的自主性和空间,让他觉得自己不是机械的一部分,而是作为一个社会人在跟人打交道,也会有很多创新。
个人危机
我们在国内写报告,好像就是要高于生活,要写得很拽很正式,脱离生活,如果把吃喝拉撒睡都写进去,好像很不正常。
好像自己也会常常陷入一种这有什么好写/说的状况中。
不要怕边缘,或者知识不够,把自己的不够、天真真实地体现出来,就会很可爱,不要装腔作势。
项飙:在日常生活态度的意义上,可能有关系,因为在国内生活每天受到的压力、干扰很直接,当然会更容易情绪化,更容易下判断。我强调的是要不断切入、进入,那些很着急的人并不切入,而是着急在外面做判断。“距离感”是分析上、方法上的概念,它和切入性是一种辩证关系。距离感不是指对问题的关心程度、对事实的熟悉程度,这些不能有距离感,越近越好,要把自己融进去。但在分析的时候,要有登上山丘看到平原的心态,才会比较客观、灵活、全面。
全球化与逆全球化
- 这也是知识分子的修养,看到一个事不会轻易地兴奋,说我们城市化办得好,那就要去问,原来住这儿的人去哪儿了,他们怎么想的,为什么其他国家那些人就没有被清理。老是反着问。反着问也不是故意挑刺,也是一种乐趣吧。我觉得这就是反思,==反思不一定要咬着牙,有的时候跟道德一样,需要拿下来放在手里,这样捏捏那样捏捏,就进入这个事情内部去了。==
什么是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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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的训练可能对大脑平衡、心理平衡都很重要。女作家伊娃·霍夫曼小时候弹钢琴,她认为弹钢琴非常重要,是因为精确性,如果在音乐上有一点点小错误,是不能够蒙混过关的,有半个音节错了就是错了。这和数学一样。但在严格和精确的基础上,又可以有很大的发挥空间,是一种可以==让人心智放松、超越语言的美。==我比较强调这种精确性和严格性,对我们社会科学研究或者创造性写作、非虚构写作来说都很重要,没有精确的技术,很难达到那种看上去艺术化、有创造性的东西。==任何东西都是一点一点做出来的,所以要重视创造的物质性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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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我不是要过分强调程序正义,因为我在实证调查里发现,程序正义其实会被那些有法律资源的人利用,他们会操纵那个东西,但作为一个基本概念,我接受它。接受结果是因为有过程,这样我才跟结果建立了某种亲密关系,哪怕存疑。研究和人生态度也是这样,永远是一个开放的对话过程,研究就是要参与对话,改变对话的方式,提出新的对话的问题,这个过程本身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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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飙:弱者和强者如果有矛盾冲突,显然每个人都会站在弱者这一边。因为我的专业工作还是社会调查、社会分析,最重要的概念是“关系”,==所以我要讲的不是弱者值得保护,最重要的问题是弱者为什么弱,它显然和强者为什么强是同一个问题,必然是一个历史形成的过程。==作为公民,作为一个人来讲,我的结论站在弱者这边,但我实际要花大量的时间去做的事情不是去站队。比如,弱者确实有很多毛病,说毛病不是去批评他们,是历史塑造了他们的局限。
理解的学问
我的回答是相反的,理解是很自然的,不难,但是我们常常有意无意地拒绝理解。重要的是怎样不去拒绝理解。想一想,我们是不是觉得一般的朋友之间有时比较容易达成理解,但最亲近的人比如说对父母反而不理解。我就在想,真的是不理解吗?他们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我的感觉是他们当然知道,他们不是不理解,他们完全具备理解的能力,而是拒绝理解。==
什么叫“理解的学术”,不一定要把对方的心理机制像心理分析师一样写出来,主要就是位置的问题,把他在这个社会的位置讲清楚,把他所处的关系、所处的小世界描述清楚,大家自然就理解了。在这个意义上,理解就是主体间性。理解确实要建立在了解的基础上,了解就是实证调查。要真的懂你,聊一聊是不够的,因为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来的这些感觉,所以一定要知道你的世界。从了解开始,才能真正地理解。==学术的任务就是在了解基础上的理解,通过理解,再做出解释,理解了之后,就知道更大的世界怎么构造出来,才能够解释一些问题。==但我比较排斥诠释,诠释是自己有点想象性,要给它赋予意义,当然那是文学评论的范畴,我觉得实证研究里比较重要的是理解和解释。
你看到一个人很狭隘,很凶残,甚至犯罪杀人,一种回应是说这是个坏人,是个恶魔,生来如此,本质如此;另一种回应是想:他怎么会变成这样?是和小时候的什么经历、现在的什么生活境遇可能有关系?
这是犯罪心理学了
只有通过这样理解,我们才知道我们应该怎么面对这些社会病态:不能把人一棍子打死,要考虑如何沟通,否则对罪犯就只有放纵和消灭两种态度了,没有教育改造一说了。同时,如果我们理解了,我们自然会在别人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我们自己是不是也在变得很狭隘、变得不耐烦?
==深刻总是相对的==,因为我们提出的见解不只是对这个问题的见解,真正的基准点(reference point)其实是另外的见解,关键是你这个见解和其他见解之间的关系。“深
所以深刻是一种理解,不仅是对一个现象做出了很精确的把握,同时也理解了其他理解的不足,让你学会今后在理解类似的事情上,应该有什么样的方法
如果说一切都是随机的不可言说的,那是反历史的。
深刻是从网状知识结构中来的,而那种犬儒式投降式地回到自己的小世界,买完菜、做完饭,其他什么都不管,只是消极地用最小耗能法去应对,生命也可以维持下去,但就停止思考了。那就把生命的活的网变成一个死的点。
访谈之前
- ==符号是靠大家撑着的,如果不撑它,符号就没有了。==把符号化的东西消解掉,形成有机的小群体、横向的领导力,不要指望有父母亲式的人物给你保护。我们从小的教育符号化太重了,要摆脱那个,用比较自然的方式问问题,用有机的语言说话,这需要一段时间的培养。
牛津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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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大学的作用就是提供了一个安全的环境,让你做思想上的各种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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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就是给你这样一个安全的环境,让你怪,让你去实验。如果你是知识分子,你可以怪,也期待你怪。==我不太同意知识分子要成为道德楷模、人生模范,我觉得这不是他们的任务。特别是今天,所谓知识分子和非知识分子之间的边界已经很模糊,你混饭吃我也是混饭吃,大家都一样,只是一个职业分工问题。在这个情况下,你在大学里面工作,当什么楷模?这个我可能讲得有点太激烈。==我觉得大学生在大学里的任务,不是树立 norms(规范),而是树立 exceptions(例外),你不是范例而是例外。我们的社会需要例外,你要代表这个社会去做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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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有一批人不工作,什么都不发表。==但大学、社会、个人生活都是一个生态系统,每个人有不一样的能力,有的人教学教得好,但不做研究,有的人就是发表不了论文著作,但这个人能聊天,聊天对我们来说也是很重要的财富。==没有竞争压力了,大家最独特的才华才会体现出来。
距离感与直接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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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这样。这个反叛不是我有意识地在反对现有的那套话语,而是被一种总体的反叛精神所驱动。这个反叛精神,就是要有自觉性和自主性,就是要有自己的声音,也是我现在上课非常强调的,整个社会科学就是学习培养主体性。主体性不是说“我很厉害”、“我很特殊”,完全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说我作为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我和世界是什么关系,我看到了什么,哪怕我的看法不对,但是应该把自己怎么想的搞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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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这些德国青年反对战争很真诚,但我要问你,==这跟你的物质利益到底有什么关系?要把这个问题讲清楚,你的行为才有意义。==我用这个例子来讲搞研究,也是一样,==不是说你要讲出一个普遍的、正确的、深刻的理论,而是要把自己和世界的位置讲清楚,这非常重要。==所以我告诉学生,他们不能仅仅是觉得老师们的原则是对的就支持罢工。他们要把他们自己和老师的关系、和老师所持的原则的关系想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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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怎么做到“直接”的方法上来,==“直接”的意思是:第一,要有内容;第二,要有碰撞,有冲击力;第三,要写得直白。==首先一定要在内容上有丰富的积累,对事情有切入,不能只讲在面上的总体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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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伯格有一本书叫《国王:一个街头故事》,写的是流浪汉,他注意到一个现象,这些无家可归的人都有一条狗,King 是一条狗的名字,他通过这条狗来写这群人,写出了这些流浪汉自己的世界。这里有一种互相依赖,有一种温情,有一种爱,当然很惨,但他们也不是完全无力的受害者,==他们在构造一个自己的世界==,狗是很重要的一部分。这个观察世界的方法对我来说就很有冲击力,也使我有一种新的理解。这就非常直接,就从流浪汉自己最明显的经历出发,不用什么理论,但是非常有力。第三,一定是从内往外的喷发,把内在的感觉明快地表达出来。==如果把直白只理解为一种风格,药品说明书也是写得直接、简明的,但那种力量不一样。一定要有从内到外的冲击力,有情绪的积累。==
人类学的圈子
- 跟年轻的同学互动,我完全不是出于责任感,就是因为好奇。他们的问题我一点儿不觉得幼稚,他们的生活经历、家庭背景、性别、年龄都不一样,当然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
非虚构写作
- 打火机、皮带、饭票——温州人最早是做饭票的,他们知道要恢复高考,就开始做饭票——对温州人来说,最重要就是把东西做出来,其他都是白扯,这当然跟日本的工匠精神不一样,有一种急功近利的想法。==总的想法是,一切理论、思考要和“做”结合起来。==行动本身是变化的,要跟很多物质的东西接触,把物质的东西放在一起,物质就是素材,不可能轻易改变它,我们受它局限,能动性和自由是很有限的,能做的就是让物质的力量发挥更大的作用。比如原料对农民来讲是很贵的,他们买不起,就从上海的国有企业拉塑料的边角料,要想办法把它利用起来,做饭票就是利用塑料边角料的好办法。这个理性就是以“做”为主导的。
民族与民粹
- ==今天不做,今天不犯错误,就不知道明天能干到什么程度,唯一的办法就是去做。==
新加坡启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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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进一步理解到学术作为人类实践的意义,比方说像瓦妮这样的人,她让我理解到电影、诗歌、艺术、民谣其实和学术一样,都是人类自我表达的方式。==你想多可怕,我要等到那个时候才理解到学术是人的一种实践,到了三十多岁才启蒙,在牛津都没有理解到。==因为从小到大,学习是天职,从来不问为什么学习,没有想过学术和寓言其实是一回事,跟唱歌是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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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讲自己怎么样没有用,重要的是对局势的分析。新加坡这么小,但它有高度的智慧,small but smart,不断去观察别人,把自己嵌入,因为总是怕自己被别人抛弃。==而“大”就总是从自己出发,觉得别人不能定义我,我要定义别人,不是去观察,而是去定义,动不动就反对这个宣扬那个,智慧程度反而慢慢降低了。==
“盘根”式共同体
- 我觉得工作最好的状态是不用计划,想写的时候就写,不写的时候一天两天不用管。同时又有一个环境给你兜着,在你懒散的时候,旁边也有嗡嗡作响的思想,给你托着,大家一起进步。